生命以负熵为生——张瑞敏重新定义“企业的使命”

时间: 2024-03-20 07:42:10 |   作者: 媒体动态

  纵观现代管理思想发展的历史,管理理论的创新离不开一定的理论素养与实践经历的积累。只不过,不同的人在理论与实践之间有所侧重,在实现路径上也呈现出迥异的轨迹:一条是从实践到理论,典型如科学管理的创始人泰勒。另一条则更多是从抽象的角度提出自己的理论而付诸于实践的,典型如管理过程学派的创始人法约尔。而能综合这两种路径的,美国的彼得·德鲁克、日本的稻盛和夫以及中国的张瑞敏先生便是杰出代表。

  难能可贵的是,面对当下日趋复杂、动态和充满不确定性的全球经济环境,张瑞敏先生在退隐之年依然孜孜以求,醉心于对中国制造业的崛起和管理理论的阐发。近年来他对公司使命的哲学思考尤为引人注目。《企业使命新论》一文秉承德鲁克关于“企业的目的是创造顾客”的理念,顺应顾客导向、“关系”营销、以及培育“终身顾客”“将来顾客”的时代转型,利用现代自组织进化理论(又称复杂性科学),为怎么来实现这一企业的新使命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思考。这些全新的关于系统演化的新表述,取代了传统机械唯物史观和牛顿的绝对因果律,向世人提供了一幅世界自组织演化的自然图景,也为我们建立起一种有别于传统统治型管理和机械组织模式的管理新范式奠定了一种坚实的基础。

  作为一名终身学习的企业家,张瑞敏先生立足于时代潮流,积极借鉴这一新型的管理思维路径,提出了关于企业使命的新定义:“在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的无限循环中进化出自组织、自主人和终身用户”,即通过创造负熵,为公司可以提供持续的能量输入,以之抗衡组织固有的熵增,进而使企业成为一种自组织进化的生态系统。按照自组织进化论的基础原理,进化是远离平衡态进行的,系统的自组织进化不仅需要稳定,也需要失稳。在一种动态环境中,一个小的随机涨落可能在同其他涨落的竞争中迅速增长,最终取得对总系统的支配地位,从而驱使失稳的系统上升到一个新的稳定状态,即“通过涨落达到有序”。从这种意义上讲,管理者通过引进变化,刻意地制造冲突和危机,追求一种混沌的状态或不稳定的状态,由此激发个体的持续学习和自由创造,这便成为现代组织生存的关键。这也正是海尔企业生生不息的奥妙所在,所谓“为创造负熵而自以为非”。

  应该说,一个真正好的理论,既立足于现实,又放眼于未来。关于企业使命的这一新论述,既适应于当下物联网时代企业的现实需求,又为企业的发展高屋建瓴地指明了未来的方向。这便是这一理念的价值所在。

  企业的使命是企业的命门,如不甚了了便迫不及待,定会陷入“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的境地。在林林总总阐述企业使命的定义中,我认为最到位的当属德鲁克的“创造顾客”。这在物联网时代也不过时,但依靠传统时代的模式却不可能实现。

  因为物联网需要在与用户交互中创出个性化的体验迭代,而经典模式仅设计了与顾客的产品交易。为此需要重组出创造终身用户的新商业模式。正如海尔的人单合一,而人单合一的探索又是以负熵为导向。

  负熵(熵减)体现的是从外部输入能量,使系统从无序到有序。如链群合约的无边界生态,因其能与用户持续交换能量创用户的体验迭代升级,由此保证了运行的有序性,即企业变为生态的基业长青。

  而正熵(熵增)是自我封闭的系统,不能从外部输⼊能量,造成内部熵增即混乱的程度加剧。如经典模式下的企业不能与用户零距离,即不能与用户在个性化体验上交换能量,造成系统无序化,即企业寿命缩短。

  (二) 新的企业使命的定义:“在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的无限循环中进化出自组织、自主人和终身用户。”这个定义包含了双重意思——自进化和负熵流。

  物联网的变迁加剧了熵增,我们只有加快创造负熵以对抗之。在人单合一模式中让渡三权使员工成自主创客与用户融为一体,形成体验经济的交互,即创使用者真实的体验——增值分享——体验再迭代……,在负熵与熵增对抗的无限循环中自进化⾄物联网时代引领的生态,并不断与时俱进。

  负熵流是指向运行系统不断添加新能量让系统持续运行。而自组织、自主人、终身用户正是于链群合约赢进化形成了可持续性的新能量。因为链群合约是一个有机体,各方在生态中可无止境地自创负熵流。

  本文列举了在全球化思维下的美国设厂;为创物联网时代新模式的人单合一探索;以及创物联网时代新引擎的人单合一2.0等。这些探索都曾陷入质疑的漩涡中,但究其根本却是对待“熵”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是要为创造负熵而自以为非,还是自以为是而熵增⾄死。

  熵增是必然规律,我们唯一的使命就是“创造负熵”,正如奥地利物理学家薛定谔所说的“生命以负熵为生”。

  德鲁克对企业使命的定义是创造顾客(用户),但在物联网时代,企业的使命必须变成创造负熵,即在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的无限循环中进化出自组织、自主人和终身用户。

  (2023年11月,张瑞敏荣获“全球最具影响力50大管理思想家(Thinkers50)”终身成就奖)

  去年11月,我应邀参加Thinkers50颁奖盛典,期间在伦敦与加里·哈默教授会谈。哈默教授提出要建立一个世界管理实验室,在整个世界推广人单合一管理模式。我认为,现在的人单合一是1.0版本,虽然已经在整个世界推广,很多企业也正在学习,但这只是一个基础。人单合一的推广需要用新的案例来推动,新的案例就应该是物联网时代的新引擎。新引擎意味着人单合一模式发展进入2.0阶段。人单合一1.0构成人单合一2.0的必要条件。

  但是,无论人单合一1.0还是2.0,都不是终极目的。从英国回来以后,我一直在思考,人单合一的发展和进化关乎一个重要的题目,那就是,企业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关于企业的宗旨和使命,最常见的是企业长期利润最大化或股东价值最大化,这些都不是企业的使命。德鲁克对“企业使命”的表述我认为是最清晰的,他认为使命是企业管理的起点,企业的使命有且只有一个正确而有效的定义,那就是创造顾客(There is only one valid definition of business purpose: to create a customer)。

  既然使命是起点,起点就是找到路和方向。用这个观点去观察企业,就会发现很多企业在起点上就不对了。关于这一个问题,现在的大部分企业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从众型的,赶时髦,改革开放初期的家电市场就是这样的情况,一窝蜂,很多都没干成。另一类相反,很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自己想出一条路,但这条路往往和时代不相符,也很难持续做下去。

  物联网时代仍然需要创造顾客,准确地说应该是创造用户,创造用户永远不会过时,但是现在的企业管理架构和经营理念创造不出用户。比如电商,只有交易的流量,没有用户体验迭代,而且电商平台割裂了企业与用户的交互渠道,不利于企业创新,更⽆法创造终身用户。

  物联网时代新的企业使命的导向是“创造负熵”,而新的企业使命的定义则是“在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的无限循环中进化出自组织、自主人和终身用户”。

  传统管理模式和经营理念之所以不能创造出用户,是熵增定律的结果。熵增是必然的,时代的发展变迁越快,熵增得也就越快,如果不能创造负熵,企业的发展就会停滞甚至消亡。这就是为什么现在企业的寿命越来越短的原因。因为时代变迁速度越来越快,今天是互联网,明天是移动互联网,速度快到来不及反应,所以企业要能随时创造出负熵来解决这样的一个问题。

  创造负熵的完整定义是,在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的无限循环中进化出自组织、自主人和终身用户。这一句话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意思是自进化,就是前半句“在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的无限循环中”,时代在变,对企业是熵增,要不停地创造负熵来对抗熵增,随着时代发展不断自进化,进化到现在符合人工智能时代的要求。人工智能第⼀法则是阿什比定律,即任何有效的控制系统都必须和它所控制的系统一样复杂。

  第二层意思是可自创负熵流,就是后半句说的“进化出自组织、自主人和终身用户”,这三者都可以自己创造出负熵流。

  熵增定律有两个条件,一个是孤立的系统,另一个是没有做功的外力。创造负熵流就意味着从外部引进能量。自组织、自主人和终身用户都不需要他人主导从外部引进能量,而是自己可以创造负熵流。

  我静下心思考了很多,觉得负熵和熵增的对抗也是一个规律,宇宙中任何一个局部的熵减都以另一个局部的熵增为代价。既然是规律,就不以你的个人意志为转移。任何一个企业都不能认为我只需要慢慢做就行了,不需要转型变革,这种想法是行不通的,因为熵增是必然的、确定的。

  例如,太阳和植物的关系。太阳的能量来源于核聚变,核聚变对太阳来说是熵增,核聚变的质量和能量转化率为70%,另30%是浪费掉的,即是熵增。但太阳的光对植物来说就是负熵,对植物产生光合作用。这就是熵增和熵减对抗的一个例子,植物的熵减以太阳的熵增为代价。

  再比如植物和人的关系。植物变成食物,对于人就是负熵,通过引入这个负熵,实现了人的自身组织和功能的有序化,但对植物就是熵增,因为植物被吃掉了,环境的能量和物质被消耗了,而且还产生了废物。

  人不停地改良品种、提高种植技术,最后增加了植物的产量,给人们更多植物无限循环。

  新的企业的使命:“在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的无限循环中进化出自组织、自主人和终身用户”。

  例如,CEO和链群合约的关系 。CEO把“三权”(决策权、用人权、分配权)让渡给链群合约,这对链群合约来说就是创造负熵,链群可以创造用户所需要的个性化的体验,但对CEO来说让渡三权之后就是熵增。

  这个例子也可以用熊彼特的创新理论来诠释。创新就是创造性破坏。所有的创新都是熵增,因为你要把链群合约变得“混乱”,通过这种“混乱”才能创造出来新的东西。但是,创造出来的成果对用户来说就是负熵,用户接受之后付给你更高的溢价。更高的溢价对链群合约(创新者)来说又是负熵。得到溢价之后,可以再创新,再给用户创造新价值,形成无限循环。无限循环也就是自进化。

  与传统的科层组织、工具人和匿名顾客不同,自组织、自主人和终身用户这三者都可以自己创造负熵。为什么呢?

  自组织的进化从去科层制到小微,再到链群合约,这是一个不断地创造负熵和熵增对抗的过程,直到进化出链群合约,链群合约是一个自组织,自组织可以自主地创造负熵。为什么它能自己创造负熵?

  因为链群合约自组织符合了普利高津提出的耗散结构。耗散结构=自组织=链群合约。

  耗散的定义就等于负熵流。“耗散”指的是维持系统进化的外部可输入的能量;负熵流是向运行的系统持续不断地添加新能量让系统持续运行。如果一个组织是链群合约那么它就必须是一个耗散结构,它就可以自发创造和引进负熵。

  普利高津对耗散结构的定义有三个要点,第一是远离平衡态,第二是非线性,第三是开放系统。链群合约的“三自”就符合这三点。

  自运转,体现的是“远离平衡态”。科层制就是平衡态,所有指令来自上级,和外部能量的输入输出没有关系。链群合约远离这样的平衡态,去和用户连接在一起,和用户无穷交互,用户的个性化体验是迭代的,为了用户价值,链群合约就需要不停地有外部能量的输入输出。

  自裂变,体现的是“非线性”。传统组织是线性的,路径依赖的,不可能自己去变化。链群合约是非线性的,各节点非线性地相互作用,内外部相互作用,不停地裂变出新的不同的创新点,发展出新的链群合约。

  自进化,体现的是“开放系统”。开放系统是自组织的最高境界,即自进化。自进化意味着在开放的系统里进化出普利高津在《从混沌到有序》中提出的无限循环,混沌→有序→新的混沌→新的有序……不停地循环。

  人单合一1.0和2.0的根源就在这里。从混沌到有序是人单合一和链群合约的1.0,再进入新的从混沌到有序,应该进化出人单合一和链群合约的2.0,将来还会持续下去,到3.0……永远无限循环。

  我们从工具人到自主人的创客, 再到人的价值最大化,这也是一个不断地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的无限循环。自主人可以自己创造负熵,为什么呢?

  自主人的创客没有传统的上级,或他的上级变成了用户,他的价值与他所创造的用户价值连在一起,为了实现自身价值的最大化,他必须不断提高自身的素质。在与时代同行的过程中,不断提高自身的素质就是创造自身的负熵流。

  我们从交易的顾客,到交互的用户,再到终身用户,这也是⼀个不断地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的无限循环。终身用户可以自己创造负熵,为什么呢?

  因为终身用户是和自主人无穷交互的,用户也是创造者,创造的是个性化体验的送代,在和自主人交互之间不断成长。自主人和终身用户不停地进入创造负熵和熵增对抗的循环之中,就会无限成长。

  “创造负熵”是对企业使命的新的认识和判断,并不是难以操作的理论,而是来源于我们已经进行过的实践。在海尔发展史上,我们其实已经以耗散结构的思维去进行了新的企业使命的实践。海尔的实践证明,新企业使命的求索并不是很复杂的东西,每个企业都可以去做,只要抓住时代的机遇,与时俱进。

  以海尔在美国建厂为例。在美国建厂的实践就是⼀次创造负熵与熵增的对抗。虽然美国建厂发生在1999年,回过头来再看这件事,那时就已经体现了耗散结构的思维。

  有人在杂志上发表《提醒张瑞敏》的文章,文章是善意的,提醒我们不能在美国建厂,宁可在国内喝汤,也不要到国外去啃骨头。这是典型的熵增思维,在国内喝汤就是熵增,到最后一定是连汤都没的喝。恰恰啃骨头这件事就是引进负熵,就是创造负熵与熵增的对抗。

  在这之前,美国《财富》杂志采访我写了⼀篇文章,我对此印象深刻。那篇文章从开始都是肯定和赞扬,但在最后写道,海尔毕竟是小池塘里的大鱼。这个比喻是指企业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不会成长,只会熵增至死。所以,你到底是要去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还是熵增至死?结论就显而易见了。

  1999年4月,时任中国驻美国大使、美国南卡罗来纳州州长与张瑞敏等在海尔美国工厂的奠基仪式上

  我们刚开始探索人单合一的时候,当时管理界许多学者都是持反对意见的,有的人甚至在媒体上公开说我们的探索根本不可能。其理由很简单,因为经典管理理论没有这一条。但现在回想起来,放在网络时代的背景下来看,传统的经典管理理论和模式的本质就是熵增,符合熵增定律的两个条件——孤立的系统和没有做功的外力 。

  我们的人单合一恰恰是要做一个耗散结构,耗散结构和传统结构最大的不同就是不断引进负熵和熵增对抗。

  人单合一探索到现在,是1.0版本。人单合一1.0进化出了自组织和自主人,为人单合一2.0的探索提供了必要条件。

  新引擎和人单合一2.0是一体两面。人单合一从1.0进化到2.0,其标志就是能否创造出物联网时代的新引擎。

  从某种意义上说,全球化的实践和人单合一1.0的实践,这两次实践主要还是靠我来决定,不管别人怎么反对,我都坚持下来。

  但第三次实践,即人单合一2.0,和前两次最大的不同是要靠链群合约的自进化,不能还是依靠高层的驱动。

  从1.0到2.0就要靠链群合约的自进化,不是还靠高层的驱动。2.0 最终能否成功,取决于链群合约的“三自”(自运转、自裂变、自进化)是不是真的成功 。如果是真的成功,就可以自进化出来人单合一2.0。

  我现在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关于新的企业使命的思考可能带来两个启示,一是新的企业使命说到家就是要与时俱进的自进化;二是熵增定律是必然的,任何企业都无法逃脱。

  新的企业使命是创造负熵,即在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的无限循环中进化出自组织、自主人和终身用户。对抗的目的是要能保证企业进化成生态时代的组织,唯有生态型的组织才能与时俱进。

  任何企业,一旦与时代相悖,就会被时代淘汰 。我引用中外两个思想家的论述来阐述这个观点。

  管子说,“不慕古,不留今,与时变,与俗化”。这十二个字与新企业使命的定义完全符合。不慕古,不是简单的仰慕古人的智慧、古人的成法。王安石也说“祖宗不足法”;不留今,不局限于今天的成功;与时变,就是要与时俱进;与俗化,这是更重要的一句,不但与时俱进,还要按照当地化的能接受的条件来做。

  德鲁克从哲学的角度阐述,他用了哲学上的“三然”——实然、必然和应然。实然就是企业现在的实践,必然就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规律,应然就是根据时代发展的规律企业应该改造成什么样子。就是说,企业⼀定要以必然倒逼应然,按照时代发展的规律倒逼企业必须做出与时代符合的改变,以此指导“实然”的管理实践 。

  实然——必然——应然,也是一个无限循环,对人单合一来说,不只是一个2.0的问题,而是要变成2.0、3.0……的自进化。

  熵增是一定的,是必然的,它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一定要积极地去创造负熵。要么为了生存创造负熵,要么熵增至死。

  任何企业都逃不过这个必然。小到一个企业,大到一个国家,都是同样的道理。中国古代的王朝,把魏晋南北朝和五代十国排除后,平均每个朝代的寿命大约160多年,最兴盛的王朝也没有超过300年的,本质上也是熵增定律,没有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的无限循环。

  胡泳教授说,“创造负熵”这个新的企业使命其实超越了企业的层面,的确如此,因为它根本上是文化的问题。封建王朝的治乱兴衰是文化决定的,几乎所有封建王朝都以儒家文化为主导,而儒家文化以稳定为目的,本身就是熵增的文化,有一副对联把这个本质说得很清楚,“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这幅对联从精神到实践两个层面都说透了。忠臣的前提是通过科举考试,科举考的是经典,而经典是不容置疑的,只能背诵,这样就把读书⼈的头脑禁锢起来了。这就是熵增。不能通过科举做忠臣的,还可以做孝子,孝也强调完全服从,也是熵增。当然,忠臣也要做孝子,由此封建社会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织成了一个熵增的封闭体系。

  魏晋南北朝之后,儒家文化式微,玄学和佛学分别在读书人和老百姓中兴盛起来。唐朝时对外宣称儒家文化,内里却以道教为主。到后来,宋明理学试图接续儒家道统、恢复道统,重新振兴儒家文化。恢复道统就是要找到儒家文化的正确方向到底是什么,其实就是形而上的本体论。这个努力从宋明理学的创始人周敦颐开创,他有一篇很短的文章《太极图说》,第一句就是“无极而太极”,一下子把真正的道统说清楚了,“无极”就是儒家文化形而上的本体,就是混沌,就是道。比较接近这个本体论的是陆王心学,“心即理”就有“无极而太极”的意思。但最后占据统治地位的还是程朱理学。陆王心学强调“心即理”,程朱理学完全相反,强调“存天理、灭人欲”。中国古代的封建王朝“政祭合一”,只有皇帝可以祭天,皇帝的话就是“天理”。到最后,儒家文化还是没有找到真正的道统。

  佛学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把熵增定律说明白了。佛学上对人、对事、对宇宙这三方面都有四个字。对人,就是生老病死,谁也对抗不了;对事,就是生住异灭,企业也是如此,企业成立是“生”、在市场竞争是“住”、不停的变化是“异”、不能随时代发展而变了就是“灭”;对宇宙,就是成住坏空。

  可见文化是相通的。这个其实是说任何人或企业,在任何层面,一定要积极创造负熵,如果没有这种意识,等待你的就是熵增至死。

  北京大学胡泳教授一直持续跟踪研究人单合一模式的探索和实践。2月27日,张瑞敏在接受胡教授访谈时也谈及新的企业使命的话题。张首席系统阐述之后,胡教授针对该主题又进⼀步提问,相关问答内容对充分理解新的企业使命的论述有帮助。整理如下,供延伸阅读。

  胡泳:您说的新的企业使命的定义,可以把它理解为每个人找到自己的使命,然后企业也找到自己的使命去创造负熵。但是我有个疑惑,其实人都是有一种惰性的,或者说贪图短期行为的动物,他其实不一定有动力去创造负熵,他的动力何在?

  也许少数的精英人群,可能有这种创造负熵的动力,对一般的人来讲,他创造负‍熵‍的动力在哪里呢?因为不创造负熵,即使可能会灭亡,但他也无所谓。

  张瑞敏:这个问题是我长期思考中的,我做人单合一的探索从一开始就思考这个问题。

  我与您交流中多次提到叔本华的钟摆理论:一边是痛苦,一边是无聊。痛苦代表了对欲望的渴求,而无聊则是欲望实现的心境,这会周而复始。人单合一就是让痛苦和无聊都不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让它都在你自己手里。大多数人还是希望体现自身的价值和尊严的。我们用对赌跟投和增值分享来驱动。在用户无止境的体验送代的驱动下,你只能不断地创新以实现用户及交互各方的共赢进化,一般不容易停下来,这是其一。这第一条已经做得有那么点意思了。等于说他自我创造负熵,逼着他自己去创造负熵和自己的熵增来对抗,驱动着他自己不躺平。

  其二,就是通过刚才说的负熵流,从外界引进能量,现在这方面做得还不够,差距还比较大。如果这个也做好了,那就没问题了,因为完全变成生态了。生态就可以从外部引进负熵流来对抗躺平这种熵增。等于说如果你不想自主创造负熵了,你就变成熵增,这就需要引入外部的负熵和你对抗。这永远是个动态的。

  张瑞敏:第二步还有很大的问题。因为引进负熵流,就会出现为什么让外界的人进来?这就是机制的问题了。没有机制的驱动很难会自愿引进负熵流。为解决这个问题,周云杰已让自迭代链群与链群合约融为一体,如果不能形成一个生态自主引进负熵流应是自迭代链群的问题,因原来的职能部门已被自送代链群取代,对链群合约能否自送代负责。

  胡泳: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一块可能就是人单合一2.0的一个很吃紧的地方。

  胡泳:也可以理解为人单合一1.0一定程度上实现了自我价值,然后价值最大化,但是它本身也会熵增。

  张瑞敏:完全是一个智能交互生态。如果企业不是生态,连门儿也没有,但是你让企业成为一个智能交互生态,交互各方、所有的合作者、用户都能被你吸引上来。现在电子商务平台那么多人上去,我觉得他并不是就觉得你多么好,而是说我不上也不行,但现在电商平台最大的问题就是,只有平台赢,而非各方共赢,但核心问题还是停留在互联网平台经济的产品交易上。

  胡泳:电商现在已经都传统经济化了,它只是打着⼀个数字经济的旗号,它最终都遵循幂律分布了,还是少数节点进行控制。

  张瑞敏:所以只有生态才能创造负熵。因为不是生态就逃不脱熵增定律那两个特征,第一是孤立的(封闭的),第二没有做功的外力。只有生态才能克服,若不是生态就一定是困于熵增定律。

  胡泳:我觉得一方面因为您创建了海尔,海尔仍然在发展,所以这个理论要指导海尔的实践,但另一方面我觉得您是在来管理理论的底层逻辑的思考,这完全是另外一件事,其实这个事情是可以脱离海尔,可以放眼全球的。

  胡泳:我知道,但严格地来讲它还是两件事情。因为您刚才思考的这么多东西已经把企业管理的很多的根子上的东西颠覆了。

  胡泳:我觉得先不说海尔能不能成功,如果按您这个标准,比如不断地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然后变成生态型的企业,可能放眼全球的话,很难说哪一个企业真的就已达到这个程度了。

  张瑞敏:现在的企业不太可能做到。因为它不是一个生态,还是一个封闭的体系。但如果把硅谷看成一个企业,它就达到了。其中有些企业熵增,不行了,但新的企业又出来了,对它来说就是负熵。可形成创造负熵与熵增对抗的无限循环。

  胡泳:我觉得特别好,是因为您现在是比较超脱了,时间可能也更充裕,这种思考是可以影响非常多的人,然后影响很久,很重要。用什么方式向外传递⼀下?

  张瑞敏:我跟周云杰商量,人单合一2.0要实现的话,主要是依靠链群合约的自进化。因此要做两件事,第一件就是强化自迭代链群,自迭代链群不是帮链群做事,然后跟着链群增值分享,而是变成对链群合约的三自(自运转、自裂变、自进化)负责,比方说,某个链群现在是自运转,但没到自裂变,这是你的问题。现在自裂变了,但没到自进化也是你的问题,你怎么把它的三自做起来,让链群合约能够真正三自升级,这是其一。

  第二件事,先找出来3~4个链群能不能做出新引擎的样板。今年的920(人单合一模式引领论坛)的颁奖是面向全球的,也分1.0和2.0。国际上许多正在学习人单合一模式的企业基本上在1.0,1.0就是说明你自己的企业按照物联网的生态来改变了,变成自组织、自主人了。2.0就要创出新引擎了。目前国际上学习人单合一的企业可能还达不到此阶段,我们自己的企业能不能先做出来?在3~4个预备队里,今年争取至少有一个先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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